隧道口的星光

深冬的下午 6 点，夜色已沉得彻底。分水岭隧道口的山风裹着未散的雪粒，刮过耳畔带着清冽的刺痛，那是上周暴雪留下的余温。我拉紧反光大衣的魔术贴，掌心攥着的手电筒亮起一束微光，在浓稠的夜色里晃悠，像颗不肯熄灭的星子。

隧道内壁的防火涂料被往来车灯反复映照，泛着柔和的光晕。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里轻轻回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轰鸣声交织成独特的节奏。抬手握住消防栓的金属阀门，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指腹摩挲着阀门接口确认无渗漏后，我从口袋里掏出巡检记录表，记录 “第 133 号点位” 正常 —— 这是今天巡查的最后一个关键点位。

上周的暴雪痕迹仍未完全褪去：道路两侧的雪墙残积未消，路肩与边坡的积雪被过往车辆的气流压实成硬壳，踩上去咯吱作响；背阴处的冰雪交融成薄冰，在手电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当光束扫过隧道口的反光轮廓标时，一条条亮银色的弧线在夜色中舒展，像给黝黑的隧道镶上了圈温润的银边，那是守护通行安全的隐形屏障。

走到隧道中段的线缆沟旁，弯腰检查完诱导灯情况，身后突然传来货车的轰鸣。我直起身退到安全区域，看着两道光柱由远及近，像利剑般将隧道内的黑暗逐寸推散。司机按了声短促而友好的喇叭，刺眼的灯光扫过我时，我隐约看见他隔着车窗轻轻点了点头。这声无需言语的致意，这抹心照不宣的认可，比任何表彰都让人心里踏实。

出隧道时，夜雾已悄然弥漫。回头望去，隧道口的照明灯连成一串橘黄色的光带，像大地睁开的惺忪睡眼，温柔地铺在高速路上。他抹了把脸上的霜气笑道：“最后一个点位查完，咱们也算给今天的安全守好了底。”

我们常说，隧道是高速路上的 “夜航灯”，守护着南来北往的平安。而我们这些孔涧隧道的 “守灯人”，不过是把自己站成了灯旁的一束微光 —— 日复一日的设备巡检、一丝不苟的设施排查、顶风冒雪的应急处置，陪着每一位旅人穿过长夜、越过寒冬，在平凡的岗位上，守护着一条路的畅通、一座山的安宁，奔向每一个温暖的黎明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