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之后,暑气更胜,尤其大暑前后。
暑气脚步轻轻的,先是悄悄地爬上窗棂,继而便大张旗鼓地占据了整个屋子。这热,不是那种干燥的热,而是湿漉漉的、黏腻的,仿佛连空气都被煮得稠了。
我坐在桌前,汗珠从额角滚下,竟也懒得去擦。电扇转着,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不过是把暑气搅动得更均匀些罢了。窗外知了叫得声嘶力竭,一声高过一声,像是要把这热再添上几分。
母亲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绿豆汤。碗是老式的青花瓷,边缘已有了几处磕碰的痕迹。她走得小心,生怕洒了。“喝点吧,解暑的。”她说。我接过来,碗沿上还沾着她的指温。绿豆煮得烂熟,汤色清亮,浮着几粒枸杞,红得扎眼。
记得小时候,暑气最盛时,母亲总在井水里浸一个西瓜。待到傍晚,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她一刀下去,瓜便"咔"地裂开,露出鲜红的瓤来。我们争着吃,汁水顺着下巴流,也顾不得擦。母亲就在一旁摇着蒲扇,为我们驱赶蚊虫,也驱赶暑气。
如今那口井早已填平,院子里也盖起了新房。母亲老了,动作不如从前利索,却仍记得在暑天煮一锅绿豆汤。我喝着,忽然觉得这暑气也不那么难耐了。
暑气终会过去,如同许多事情一样。只有那些藏在热气里的记忆,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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