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忆

又到了端午节。

往年我很少注意这个节日，但因为我极爱吃粽子，所以只记得要吃粽子了，粽子有蜜枣的，肉馅的，蛋黄的，可对于别的知之甚少。今年略有些不同，除了记忆里的粽叶飘香外，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情绪在里边，脑子里偶尔冒出来“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嗯，对，就是无边“思”雨。我从小跟着我奶奶长大，以往的30年间，就算不在身边也没觉得分开，奶奶昨日对我说：“上大学一走半年，我也没有难过，为啥这次一个月，我就这么难过。我说：“您别难过了，我这许多年了，端午节好不容易放了假，今年正好在家包饺子，我想吃芹菜猪肉馅儿的。”奶奶破涕为笑：“多大人了，光惦记着吃。”

时光荏苒，我也十几年没在家陪老人过节了。这几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反而记忆越来越清晰了，有时候梦醒，梦里的情节又与记忆重合，使我分不清那究竟是儿时记忆还是梦境。

奶奶坐在大门口的凳子上，高高兴兴的拿出两条红丝线，下端坠着一个用五色彩线编制的小正菱锥，样式极为漂亮，还很有艾草的香味儿。奶奶说：“快带上，这个平安香囊在庙里的神像前贡过（开过光），辟邪，还能保佑我家的孩儿们快快长高，长大。”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艾草驱蚊的效果，至于“能保佑我跟弟弟平安长大”，这是天下所有奶奶的愿望吧。奶奶的手很巧，很会包粽子。头一天泡好糯米和红枣红豆，第二天用艾叶紧紧包裹好，用蒲草缠上、系好，放锅里煮。这时候我跟弟弟就坐在奶奶身边，一边等着粽子煮熟，一边听奶奶讲民间鬼怪传说。其中我们最喜欢的是说有一条变作人形的蛇，一直跟人住在一起，在这一天喝了酒就变成蛇了。以至于我跟弟弟小时候在夏季看见蛇，都怀疑这个东西某一刻会变成人。这时候灶膛里的火光将我们三人的脸都映亮了……

然而等子孙们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也就离开家，为了生存，为了建设这个家，只剩下老人们在家日日期盼子孙们能回来看看。我时常能梦见我的小学，靠最东边的楼梯下方，跟我弟弟一起玩玻璃球或校园里某个树荫下四五个女生跳皮筋的身影，就有我。如今这些竟是那么远那么不可求，时光可真是无情，将我们四分五散开来，再也找不到幼时。我多想再回到小时候，偎依在奶奶的膝盖上，听她讲鬼怪故事。

然而还好，一切尚在，我所有的梦想也都能实现。我很期待这次端午节假期，这样我就能回家陪奶奶过节，跟她一起包饺子，煮粽子，听一听民间的《新白娘子传奇》。